废柴不起早

见光则生。

妖柳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他家门前有棵长了几百年的柳树,他小时候在树下和泥巴,发现树上竟住了个男人,翠绿色的衣衫,被玉冠高高束起的长发,柳枝遮了面颊。只一次之后,他就再没见过那个男人。此后每次从树下经过时,他都会习惯性的抬头看看那根粗壮的树枝,如此数年。

       多年后,他早已长成面容硬朗的青年,离家打拼,几年未归。再次行至那棵柳树下,习惯性的抬头看。视线中绿色的光一闪,他的脸就被一个圆圆的东西砸了个正中。粗壮的树枝上坐了个着翠绿色衣衫的男人,玉冠束发,细长的眼睛在柳枝中隐约显现,树枝中传来的清朗声音中含着丝丝笑意“小子,送你的”

     那是个用柳枝层叠编织而成的帽子,中空,戴在他的头上,刚刚好。他不敢低头,怕一眨眼那男子又不见了,柳枝帽戴在头上也不摘,高昂着头继续跟男子说话“你为什么不回家?”“家?此处就是我家”男子笑“问这作甚?”他不答,思量许久才迟疑的向树上伸出手,开口道“若是你没家,那,跟我回家可好?”

     树影摇摇晃晃洒在男子的脸上,愈发的让他看不清,再加上昂头太久,脖子酸痛,正待收回手放弃时,那树枝上却传来了一声低低的“好”

     他把柳树上的男人带回了家,为男人换了衣裳,解了长发,玉冠被好生的收在了抽屉里,翠绿色的衣衫挂在了衣橱里,柳帽也安放在床头柜上。当他做这些事时,男人都只是慵懒的躺着,偶尔掀起眼皮看着忙成一个陀螺的他,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复杂,幽幽的叹息。小子,这么多年了,你还是这么婆婆妈妈。

       一年又一年,男人看着他逐渐变得苍老的容颜,他也看着男人,一如初见时的年轻。他开始惶恐,靠拼命地健身来维持身材,靠一些所谓焕颜的化妆品来保持容颜,可做的都是无用功,他还是在一点一点的变老。终于有天,他崩溃的抱着男人哭出声“我怕我死了,你又会回到那棵树上,没人陪你,你该有多寂寞”

     “要是你忍不了寂寞,就会跟别的人回家了。”男人抱着他,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,眼神里除了复杂,还多了一丝愧疚一丝疼惜“不会的,我会等你。只等你”他闻言哭的更大声,泪水顺着眼角的细纹流下,男人微闭了眼睛,喃喃叹息“早知如此,我便不该来找你……”

      大限将至,他躺在床上,浑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,却还是紧紧的抓着男人的手,喘气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“我…不想让你…寂寞…百年…别等我了…别等我…好不好…”男人没答,抓着他僵硬的手放进棉被里,手指一挥将他的面容整理成一个安详的状态,然后看着他带笑的嘴角认真的道:“不好。”

      男人回到了那棵柳树上,穿回了翠绿色衣衫,戴上了玉质的冠子,坐在树枝上摇晃着腿,手里拿着编好的柳帽甩来甩去,只是树下再也没有一个人,傻愣着抬头看树枝,看了十几年,就为了说一句跟我回家吧。男人想着想着便笑了,柳帽脱手,在刚要落地时被西风一卷,滚到树下不见了踪影。“傻瓜……”

     百年前,男人刚修炼可化成人型时,坐在树上玩耍,不小心被树下的他看到,那时他便是如此,笑眯眯的模样,向男人伸出手,要男人一起下来玩,还教男人用柳枝编了帽子出来。“喏,送你”男人记得,那日阳光正好,身体里放着心脏的位置砰砰乱跳,随着他的背影跑了好远好远。

       只是,男人和他,寿数终究不同,他的百年光阴,不过是男人一瞬时光罢了。男人想到此,摸着身边的树干笑了笑,望着远处的一个孩童出了神。看那孩童的样子是要往树下跑,男人连忙缩了身子躲进树叉里,默默的看着孩童在树下和泥巴。“我说要等你,便必定会等你。只是,不会再去打扰你,这世,你结婚生子可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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